盟军把发起登陆诺曼底战役这一天,称为D日。当盟军空降兵已取得系列作战要点的胜利后,盟军发起了大规模的空中轰炸。
盟军已计划对德军的阵地发起毁灭性打击。但天气使这些德军士兵得以逃脱幸免。盟军的火力准备计划中包括两轮大规模空中的轰炸,第一轮由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的重型夜间轰炸机在午夜时分发起,第二轮则由美国第八航空队的“空中堡垒”在清晨实施。皇家空军的轰炸精确度已在去年获得了很大的提高。这其中,“探路者”中队的目标指示能力功不可没。由于D日的轰炸航程并不长,这使得轰炸机可以少带些燃料,多带些炸弹,他们的总投弹量将达到5268吨。这场轰炸是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制定的迄今为止最猛烈的一次。
但天气情况并不令盟军乐观,低矮、厚厚的云层令这番努力,未达到轰炸所应该达到的目的,轰炸效果被描述为“参差不齐”。最靠近加拿大人滩头的目标是位于弗勒里山的大型炮台,依然毫发无损。拂晓时,美国人发起了攻击,由于大批盟军舰船被笼罩在阴云下,第八航空队的工作人员在最后一刻获得了艾森豪威尔的批准,命令“探路者”们将投放标志的时间推迟到飞越其瞄准点的30秒后。结果,1000架“飞行堡垒”将炸弹投入内陆,“从数百码到三英里不等”。德军滩头防御力量,很少有人被炸弹命中。炸弹落在宽阔的田野里,被戏称是开始了当日对诺曼底牛群的屠杀。
这些轰炸甚至没能提醒德国守军发生了什么状况,过去几周里,两支空中力量频繁发起的空袭,已令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上级部门也没有对他们发出警告,第7、第15集团军和西线海军集群探测到的信号微弱而又相互矛盾,这无法构成他们做出判断的基础,进而无法下达明确指令。雷达没办法使用,鱼雷艇和潜艇组成的巡逻群趁着恶劣的气候在港内休息。德军西线总司令部远距离预知危险来临的能力严重下降。美军伞兵实施空降的消息使德国第7和第15集团军接到了进入“最高戒备”状态的命令。
但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第7集团军显然并不认为这个警报需要辖内的各位师长跟他们的部队待在一起,因为这些师长已接到集团军召集他们次日早上在雷恩举行沙盘推演的命令,这道命令并未被取消。第84军在清晨6点报告了盟国海军发起炮击的消息,但这也没能让上级部门清醒过来。
6:45,第7集团军在发给西线总司令部的例行晨报中写道:“敌海军展开炮击的目的尚不明确。这似乎是一次掩护行动,以配合晚些时候在另外的地方发起的进攻。”
此刻,海滩暗堡内的德军士兵都已明白盟军舰炮发起轰击的目的,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舰对岸炮击。炮击的目的是要干掉他们,从清晨5时起,他们便已听见“贝尔法斯特”号和“皇冠”号射出的大口径炮弹划着弧线,呼啸着掠过他们的头顶,飞向滨海韦尔和滨海贝尼的重炮炮台。
今日早上6:19,驱逐舰开炮射击,这些军舰渐渐逼近海滩,炮声也慢慢的变响。
7:10分前,登陆炮艇加入到这场炮击中,不久后,船上搭载的自行火炮也展开了渐进弹幕射击。尽管此刻仍能朝大海方向张望,但透过晨曦看见逼近中“大大小小、多得令人没办法理解的船只”的人并不多。进攻发起的45分钟后,海上的情况已无法看见,探头张望很危险,因为整个海滩满是硝烟和纷飞的弹片,炮火的爆炸声在混凝土掩体内回荡。少数暗堡(一个目标分析组后来计算出这一个数字约为14%)被摧毁,但海滩上用于防护的房屋从内部发生了坍塌,屋顶砸落在地板上,坍塌的墙壁形成的瓦砾堆堵塞了街道。
德国守军,无论他们是否隐蔽在掩体内,都被巨大的噪声和冲击波惊呆了。最后时刻,装有火箭发射器的登陆艇展开猛烈齐射,这种噪音和冲击波被放大了100倍,每轮齐射相当于100艘“王冠”级巡洋舰同时开炮射击。
“压制”是个技术术语,行动策划人员用这个词来描述他们盼望炮击所能获得的效果。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炮击离开敌阵地后,活着的守军无法从恐惧、震惊和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无法操纵武器抗击登陆部队,直到对方冲至他们身边。
炮击效果有多好,只有在登陆艇逼近海滩的最后几百码,士兵们冲上滩头的最初几分钟才能得到让实。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黎明,在朦胧灰暗的晨曦里,宏大的盟军舰队以庄严雄伟,令人生畏的气势,在诺曼底的五个登陆滩头外围摆开了阵势。海面上布满船只,从瑟堡半岛的犹他海滩,直到奥恩河口附近的剑滩,整个海面上舰旗飞扬,在海风中发出啪啪的声响。巨型战列舰,来势凶凶的巡洋舰和灵巧的驱逐舰的轮廓,若隐若现。在它们后面,排列着下了锚的指挥舰,舰船上天线林立。指挥舰后面是装载军队的运输船队和登陆舰队,它们依旧平静的停泊在水面上。挤满了士兵的登陆艇群,在运输指挥舰周围上下起伏,一同等待着冲向海滩的信号,他们将是首波登陆的部队。
排列在宽阔海域上的大批舰艇人声鼎沸充满了许多活力,巡逻艇在乱哄哄的突击艇群里来回穿梭,发动机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声音。绞盘呼呼地转动着,吊艇柱向船舷外晃晃悠悠地送出水陆两用车辆。吊艇架把登陆艇放入水中,架上的铁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登陆艇撞在运输船两侧的钢板上发出碰撞的声音,面色苍白的士兵挤在登陆艇上,被震得浑身发颤。海岸警卫队的队员们指挥上下颠簸的登陆艇完成编队。
扩音器里大声喊着“排好队形,排好队形!”运输船上的士兵挤满甲板,等待着轮流爬下滑溜溜的梯子或攀登网,进入上下起伏浪花飞溅准备起航的登陆艇。
整个过程中,所有舰船上的有线广播都在不断地播放着振奋人心,鼓动士气的豪言壮语:
“时刻已到,战友们,拿起武器扛在肩上,你们只有单程票,这里就是队尾。第29步兵师,我们前进!”
然后就是大部分人至今记忆犹新的两项通知,——“全体船只出发”,“我们的天父,愿人们都遵从你的圣名。”
在拥挤的甲板上,不少人离开队伍去向船上的朋友道别,这也是最悲壮的辞别。水兵与士兵在船上共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结下了牢固的友谊,他们互祝好运。成百上千的人则交换了详细的家庭地址,“以防万一”。第29步兵师116团一营A连的罗伊·0·史蒂文斯技术军士长在拥挤的甲板上从船头找到船尾,希望看一眼他的孪生弟弟雷·O·史蒂文斯。“我终于看到了他,”他说,“他笑着伸出手来,我说,‘算了,我们仍旧是按原计划在法国的十字路口处握手吧’。我们互相道别,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我的兄弟。”
约瑟夫·莱西上尉是第2和第5游骑兵营的随军牧师,他在英国皇家海军的“利奥波德王子”号运输船上的人群中走来走去。第5游骑兵营的马克斯·D.科尔曼一等兵听到他说:“从现在起,我将为你们祈祷,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本身也将成为一种祝福。”
军舰上,军官们用他们都以为最富有色彩,最令人难忘的语言相互鼓励着,偶尔也有出人意料的结果。约翰·T.奥尼尔中校将指挥特种工兵部队在奥马哈和犹他海滩首批登陆,负责摧毁地雷障碍物。他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关于这次登陆谈的理想总结,因此斩钉截铁说道:“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要把那些该死的障碍物排除掉!”。附近一个声音说:“我认为那些的德国佬也会害怕”。
第29步兵师116团的谢尔曼.v伯勒斯上尉告诉2营营部连连长查尔斯·R.考森上尉,他打算在向海滩航行的过程中背诵《丹.麦格雷的射击》。要率领第一特种工兵旅的部队在犹他海滩登陆的埃尔齐·肯普·穆尔中校却一言不发,他本想背诵莎士比亚《亨利五世》中一个描写战斗场面的选段,这是另一个关于进攻法国的故事,对眼前的场面而言再合适不过了,可是他只记得开头的一句“重新踏上这片海滩,亲爱的朋友们……”,所以他决定还是不背了。外号“腊肠”的英军第三步兵师东约克夏郡团第二营A连连长金少校的部队将首批登陆剑滩,他也打算背诵同一出剧目中的诗句,他已经认真地把想要背诵的诗句抄了下来,这些诗句的最后一句是:“凡是度过了今天这一关,能安然无恙回到家乡的人,但当提起了这一天,将会肃然起立……
盟军舰队犹如一个混乱的世界,从突击登陆艇到配备着6英寸炮的巡洋舰,再到巨大无比的战列舰。共计数千艘的舰艇占据了30公里宽的海面。清晨5:30前,航速最慢的坦克登陆舰搭载着装甲团里的两栖坦克中队,在“引航和控制”艇以及轻型支援舰艇的引导下向海滩驶去。一个小时后,重型支援舰艇出发,驱逐舰在侧翼实施机动。接着出发的是工兵部队:突击登陆艇上装载着炸弹,这些炸弹将摧毁海滩上的障碍物。皇家海军陆战队的突击坦克和皇家海军的装甲车将向敌人的混凝土掩体和防坦克障碍物投掷炸药。其他的还有排雷部队配备的扫雷坦克。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第一波次突击登陆艇,搭载着各步兵营的先头连。每个营在第一波次的进攻中都投入了两个连,另外两个连则在6分钟后的第二波次投入。在这些部队身后,发射火箭弹的登陆艇占据了相应的位置,再往后是搭载着数百辆自行火炮的坦克登陆艇每辆自行火炮每隔100码发射三发炮弹,以这种火力覆盖海滩。
曾经经历过十余次军事演习,使混乱得到控制。庞大舰队的景象令抬头偷窥的德国人心惊胆战,也让登陆艇上的盟军士兵获得了勇气和鼓舞。但恶劣气候造成的海面风浪,却很难让人感到适应。15节的风速掀起4英尺高的大浪,白色海浪冲上海滩,潮水涌向滩头障碍物,按照所选择的进攻发起时间,这些障碍物应该暴露在水面上。离开登陆舰前,步兵们已拿到晕船药,他们也得到了一顿临行前的早餐,登陆艇在海面上盘旋,等待着发起冲锋的命令时,大多数士兵遭受着晕船的痛苦。命令下达后,情况有所改善,但增加的航速使海浪掠过登陆艇的艏门跳板,打湿了士兵们的衣服和装备,给这个灰蒙蒙的早晨平添了一股寒意。
速度在加快,距离美军登陆的海滩不远处,越来越多满载部队的登陆艇加入颠簸中的攻击队列,船上的士兵浑身湿透,由于晕船而苦不堪言。这些人将穿过奥马哈和犹他滩头,一马当先,在诺曼底登陆。在运输船队中,部队从大船转移到登陆艇上的行动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这是一次既复杂又危险的行动,士兵携带的装备太多,几乎没办法移动。每个人都有一根橡胶救生管,还有武器、野战背包、挖掘工具、防毒面具、急救包、水壶、刺刀和口粮,并且要带上大量的手榴弹,炸药和子弹——通常多达250发。此外,许多士兵还要携带执行特殊任务所需的特别装备。一些士兵估计说,当他们摇摇晃晃地穿过甲板准备进入登陆艇的时候,身上的负重起码高达两百磅。这些都是必要的装备。因此在第4步兵师12团1营副营长格登·P·约翰逊少校眼里,他的士兵因此行动“慢得像乌龟”。第29步兵师的比尔·威廉斯中尉认为,他的士兵负重过大,“很可能无力作战。”
第4步兵师8团3营1连的鲁道夫·s·莫泽戈一等兵低头向运输船的船舷外望去,看到登陆艇在波涛中令人反胃地上下起伏撞击着船体,估摸着如果他和他的装备果真进能进入登陆艇,那“这场战斗就算打胜了一半”。虽然此说带有夸张的意味,但足以可见士兵的装备有多复杂和沉重。
许多人在沿着攀登网向下方的登陆艇攀爬时尽力保持着平衡,结果连人带装备一起摔了下去,成了并非被敌方火力击中的非战斗伤亡人员
从甲板直接登上冲锋舟,然后再由吊艇柱将小艇放入水中的官兵们,运气也有不好的。第29步兵师116团一营副营长托马斯·达拉斯少校和营部人员乘坐的冲锋舟,就被突然出现故障的吊艇柱悬在了甲板及水面之间,他们在那里悬吊了20分钟,头上4英寸处正好是船上厕所的污水,“始终有人在使用厕所”,他回忆说,“所以在这20分钟里,我们身上流满了所有的排泄物。”
海浪太高,许多冲锋舟像巨大的溜溜球一样被吊艇柱上的铁链拽着上下晃悠。一艘满载游骑兵的冲锋舟刚刚降到英国皇家海军“查尔斯王子”的半腰处,一个大浪打过来,差一点把他们重新送回到甲板上。浪头过去之后,小艇又被吊链甩下来,船上许多士兵像洋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
进入冲锋舟的最近一段时间里,老兵们告诉新兵即将发生的事情。在英国皇家海军“帝国铁砧”号上,第1步兵师的迈克·库尔茨下士把全班士兵召集到身边,警告他们说:“只要你们这些家伙把脑袋都藏到船舷底下,敌人一经发现了我们,就会向我们开火。如果你躲过去了,很好,如果躲不过去,这倒是个牺牲的好地方,现在出发吧。”
库尔茨和他的士兵正进入悬吊在吊艇柱上的冲锋舟时,听到下面传来呼喊声。另一艘小艇已经底朝天翻了船,船上的士兵纷纷落入海中。库尔茨的艇被顺利地放到海面上,这时他们都看到翻了船的人在运输船边游泳。当库尔茨的冲锋舟开始出发时,一个漂在水中的士兵喊道:“再会了,笨蛋们”库尔茨看了看艇上的士兵,每张脸上都是同样苍白木然的表情。
清晨5:30,首批登陆部队已经在驶向海滩的途中了。尽管自由世界为了发动这场伟大的海上反击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可是首波攻击兵力也只不过约几千人:他们是第1步兵师、第29步兵师、第4步兵师加上配属单位的战斗队,包括陆军和海军的水下爆破队,分拆成小群的坦克营和游骑兵。每支战斗队都奉命在指定地区登陆。
例如,克拉伦斯·拉夫尔·许布纳少将的第1步兵师派出第16步兵团进攻半个奥马哈海滩,查尔斯·亨特·格哈特少将的第29步兵师以第116步兵团进攻另一半奥马哈海滩。拟登陆的海滩又被进一步划分成一些滩头区域,每一个滩头区域都有一个代号。第1步兵师的部队应在“红E”、“绿F”和“红F”滩头登陆,第29步兵师则应在“c区”、“绿D”、“白D”和“绿E”几个滩头登陆。
奥马哈与犹他海滩的登陆时间表几乎是以分钟为单位计划的: 第29步兵师在奥马哈半边海滩的登陆时间是H时差5分——清晨6:25,32辆两栖坦克必须进入“白D”和“绿D”地区,在水中做好向滩头开火的准备,为第一阶段的进攻提供火力掩护。在H时的6:30,8艘坦克登陆艇将运来更多的坦克,他们将从海上直接驶上“绿E”和“红D”滩头。1分钟之后的6:31,进攻部队将在所有地区涉水登上海滩。2分钟之后,6:33水下爆破工兵上岸,他们要在雷场场与障碍物中清理出16条50码宽的通路,这项艰巨任务必须在27分钟内完成,从7点整起,主攻部队将分成五个攻击波,以6分钟的间隔开始抢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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